怒炒一锅饭

【恰逢花开48H | 2.23 | 15:00】去日苦多(上)

公路文


1

孙哲平在岔路口左拐,开出一段才想起征询一下同行人的意见,扭头看见副驾上的人睡得天昏地暗,脑袋歪向车窗,嘴巴微张着,让人不由地担心他的口水会沾湿车内昂贵的内饰。

经过短暂的思考,孙哲平没有出声,但是放缓了车速。

副驾的人却忽地惊醒,半睁的睡眼快速地略过孙哲平,扫向窗外的景色。

“醒了吗?”

“这是走哪了?”张佳乐按下一半的车窗,寒气瞬间卷进车内,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
“马上到西/昌。”

“啊?”张佳乐反应很大,嘴巴张成一个o形看向孙哲平,连车窗都忘了关。

“不是让我们去百/色吗,这怎么越走越远了?”

孙哲平瞥了他一眼,张佳乐整个人都缩到了车门那边,后背紧贴着车门,脑袋上的红发被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到面颊上,才几分钟,耳朵已经被冻红了。

这么紧张,刚才是怎么睡着的。

“把车窗关上,太冷了。”孙哲平收回目光,“从这边绕一下,不然我们还没到地方人就先死了。”

张佳乐回忆起刚上路时紧跟着他们的黑色吉普,还有后车窗上两个蛛网般的弹孔,慢吞吞地坐直身体。

半天前两个人还是普通社畜,分属一家公司的两个部门,也不是很熟。张佳乐应届毕业进了公司这条贼船,活泼开朗,挥笔如风——当真是条好驴,顶头上司爱不释手,压榨了他两年没让升职。

据张佳乐自述,他接到大老板电话的时候还以为终于要升职了,脑子里已经盘算加薪多少比较合理。老板叫他带着公章和文件去找他,说是安排了接他的人。张佳乐带着东西出门就撞上孙哲平,孙哲平拿着个手机,一把扶着他的腰:“做什么,怎么这么着急?”

“啊,啊?”张佳乐茫然抬头,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袋“老板叫我带着这些去找他一趟,说有人接我去。”

孙哲平不着痕迹地打量那袋文件,抓着张佳乐的手臂没有放:“跟我走吧。”

张佳乐顺从地跟在他身后,两人穿过办公区,孙哲平透过落地窗看见楼下四辆黑色吉普停在大门口,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不顾保安的阻拦,要硬闯进写字楼。

楼下的骚乱声传到上面,孙哲平一眼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,西装外套的后腰处突出一块,是手枪的形状。

他果断拦住张佳乐往电梯间走的脚步,牵着他的手腕:“跟我来。”

他们顺着消防通道迅速下楼,从八楼下到六楼,就听到更下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孙哲平看向张佳乐一眼,想跟他对一下眼神,结果看到张佳乐扒着扶手缝隙往楼下看,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。

他忍不住啧一声,拽着后领把人扯回来,闪身进了六楼,听见身后传来喊声:“上面有人!”

孙哲平终于跟张佳乐对上了眼神,他看见对方缓慢地眨了眨眼:“不会是说我们吧?”

简直叫人头顶冒火。孙哲平压着怒气,把张佳乐塞到一个文件柜后面。脚步声上来得很快,孙哲平拎着一罐灭火器躲在门后,预备着给进门的倒霉蛋一记重击。

消防通道的门并没有如他们预料般被一脚踹开,脚步声经过六层又继续往上,孙哲平和张佳乐对视一眼,张佳乐小声说:“他们看错楼层了?”

孙哲平拉着张佳乐直下到地下车库,车库里空得叫人心惊胆战,孙哲平带着他直奔一辆悍马。张佳乐坐上车手忙脚乱,安全带还没系好就听见孙哲平一脚油门紧跟着一脚刹车,他差点从前挡风窜出去,定睛一看入口处已经跑来了一群打手,一个个大臂跟张佳乐的腰一样粗。

当真是流年不利。孙哲平倒车十几米,悍马如离弓之箭般冲出去,在车库门口擦着一辆吉普的车门冲上马路。

公司的位置在城市的新开发区,周围大多是迁来的企业,八车道的马路上并没有太多车流,即使如此对方也显得太过大胆了些。两辆吉普分别从两侧包夹而来,孙哲平眼角闪过一道光,他们竟然在副驾上架了枪。

这帮疯子,孙哲平暗骂。吉普在挤压他们的车,两侧车门被火花带闪的摩擦着,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。

孙哲平咬牙低吼一声:“抓紧了!”接着油门踩到底,悍马瞬间窜出半个车头,下一刻他将方向盘猛地打向左侧,左边高速移动的吉普在突然的撞击下变得飘忽不定,刹那间就落下一整个车身,孙哲平松开油门,再次将方向盘打满,用力拉紧手刹,甩尾的悍马以骇人的力道撞上了右后方的吉普,吉普不受控制地冲向路边的绿化带。

悍马在左侧吉普追上来前成功掉了头,孙哲平重新将油门加满,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,吉普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。

孙哲平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仍然撵在他们后面的吉普,眼珠子一挪就看见了副驾驶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张佳乐,张佳乐的脸色灰败得像天花板的墙皮,两只手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,关节处全都透着缺血的白色。

孙哲平怕他出什么问题,伸手去抓他的肩膀,却被张佳乐痉挛般反手抓住,连带他整个上半身一起按倒在操作杆上,孙哲平另一只手抓着方向盘极力维持车身的稳定,心想坏事儿了,这小子真被吓疯了。

下一秒耳边传来玻璃爆破的声音,孙哲平在其中清晰的辨认出两声“噗噗”声,张佳乐惊恐的呼吸如同涨潮的海浪,抬头时声音变了调:“孙哲平——”

孙哲平一口牙几乎咬出血来,他按着张佳乐没让他起来,抬头操纵着汽车在马路上疯狂摆尾,对方后续的两枪全部打空,两车的距离愈发增大,眼看马上就要到出城电子眼,对方终于放弃追击。

孙哲平维持着高速冲过出城卡口,在高速路上开了十多分钟,才降到了正常速度。他扭头问张佳乐:“有没有受伤?”

张佳乐看起来快虚脱了。他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,才摇头道:“没有,你没事吧?”

“我没事。”孙哲平摇了摇头,终于松开咬得死紧的牙关。


2

孙哲平在昆/明一家广告公司当客户经理,过着普通的社畜生活,此刻正开着一辆后窗破了两个洞的悍马越野,和他的同事张佳乐一起奔驰在前往西/昌的高速上。

后窗漏进车里的风持续不断,张佳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,打开扶手盒试图找些纸出来,掀开盖子一扭头,一把小巧的手枪猝不及防映入眼帘。

他的动作僵住了,孙哲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,冷静地解释:“不是我放进去的。”

手枪是格洛克。孙哲平回手把枪掏出来,一只手卸下了弹匣,里面居然是满的。他扫了一眼就把弹匣塞了回去,张佳乐见他将套筒复位后忙不迭伸出两只手,小心翼翼地端着枪放回了扶手盒。

车内陷入了沉默,孙哲平扭头去看张佳乐,他的鼻尖通红,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被自己擤的。不过一会,张佳乐的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垂,在车座上东倒西歪。

孙哲平开口:“别睡着了,容易感冒。”

张佳乐迷糊中点点头,然而实际上半点没听进去,时间在半梦半醒中被拉长变形,他感觉在听完那句话的下一秒车子就突然停下,睁眼时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,他们开进了一个小镇。

太阳已然西斜,深秋的日光缺少温度,在建筑的白墙上投射出几道荒凉的影子。孙哲平先他一步跳下车,在他跟上去之前开口:“你别下来了,我去买点东西,马上回来。”

张佳乐目送他走进路边的五金店,不多一会抱着一个旧毯子出来,钻进车里把毯子扔到了张佳乐身上。张佳乐把外套还给他,然后用毯子把自己裹满,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:“镇上能换后窗吗?”

“没问。”孙哲平再次发动汽车,“没那个时间,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,早到地方早安心。”

张佳乐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,依然十分严谨地系上安全带,他摸不清状况,只能听凭孙哲平安排。

快出镇的地方有个加油站,孙哲平把车开进去,嘴里叼了一支没有点燃的烟,被张佳乐眼疾手快地拔下来:“加油站不能吸烟,你没有常识的吗。”

孙哲平哭笑不得:“我没打算吸。”

张佳乐打开扶手盒,把烟丢进去。孙哲平开门下车,进了加油站的便利店,不一会抱着一箱水和一大包食物出来,张佳乐跳下车帮他打开后备箱,问道:“为什么买这么多?”

“我们得从北边绕路,要走两天。”孙哲平把东西放好,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罐红牛。

两人又钻回车内,张佳乐握着孙哲平递给他的红牛,没有打开。孙哲平很快速的喝完自己的一罐,跟他说:“喝了吧,晚上不停车,没有休息的时间。”

“那你喝吧。”张佳乐把手中的饮料放到操作台前,缩着脖子有些紧张兮兮、但又理直气壮地说:“我技术不行,开不了夜路。”

孙哲平顿了一下,有点忍俊不禁:“行,我开吧。”

张佳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,托着下巴望向车窗外,窗外的景色很快流转起来,汽车重新驶入荒野。

从天光微微昏暗到太阳完全西沉只需要十几分钟,他们经过上一个镇子没多久,很多车会选择在镇子里落脚,同行的汽车愈发稀少,视线范围内只剩下一辆货运全顺,大概是熬夜拉货的打工人。

温度随着太阳的下坠一并降低,张佳乐嗅到冰凉的空气中衰老枯草的味道。人很难在寒冷的环境中睡着,张佳乐撑着酸涩的眼皮,忍不住小声抱怨:“早知道修一下玻璃了,一路也没见几个人。”

孙哲平好似完全没听到,手臂突然一抬,啪的一声关闭了车灯,接着迅速打半圈方向盘,操纵着越野毫无征兆地冲下了路基。

张佳乐被惯性甩得差点一头撞上车门,又被安全带拉回来,开口刚要骂:“你……”余光却看见后视镜里原本在车后不远不近的全顺突然加速,停在了他们刚才冲下路基的位置。

全顺上面跳下几个人,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。越野车型高大,所幸这段路途经一片松林,孙哲平给足了油,迅速穿过灌木丛进入森林,遮天蔽日的原始树木在夜色中给足了掩护,发动机的轰鸣也被山堑吞没。

孙哲平开进森林后彻底熄了火,对方没有跟上来。全顺亮着车灯,张佳乐透过树丛灌木的缝隙,隐约看见几个人上了车,掉头开了回去。

张佳乐扭头去看孙哲平,他的表情缓慢的从一个紧绷的状态恢复正常,两人相顾无言,半晌,孙哲平说:“你给老板打个电话。”

张佳乐捧出手机拨出那个电话,两个人脸贴脸地看着呼叫页面,紧接着“叮”的一声,通话超时挂断,手机退回到桌面。

张佳乐求助般扭头去看孙哲平,孙哲平表情很无辜地看向他,先发制人道:“老板怎么不接电话?”

张佳乐眉眼都耷拉下来:“不知道啊。”

天光彻底湮灭在地平线,向上的视野被古木的树冠挡的严严实实。张佳乐裹着毛毯,昏昏欲睡,强打精神和孙哲平搭话:“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?”

孙哲平把手头抽了一半的烟按熄在车载烟灰缸里,抬手关上了车窗:“你不知道吗?”

“我怎么会知道啊,我只是个美工!”张佳乐突然愤怒起来,抓起文件袋抖得哗啦啦响,控诉道:“我们主美失踪三天了,我给他打了十五个电话!今天终于回电话,结果对面是老板,老板让我带着这些走,你让我跟着你走,然后就这样了!”

显而易见,他此时是在骂孙哲平了:“你们这些当主管的,根本不管打工人的死活!”

孙哲平扭头看他,语气平平地问: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

张佳乐幅度很大的摇摇脑袋,孙哲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,最终叹出一口气,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:“睡吧,走的时候叫你。”

张佳乐差点就哭了,但他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皱成一幅很喜感的模样,眼泪没掉,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。


3

显而易见,孙哲平并不是一个普通社畜。张佳乐基于一些事实做出上述判断:他会拆解手/枪,并且拥有超凡车技,载着张佳乐成功从一些不明身份的恐怖/分子的围追堵截中逃脱。

孙哲平天生有种领袖气质。当年张佳乐面试的时候在走廊上迎面碰到拎着西装外套的孙哲平,毫不犹豫地迎上去问:“您好,请问您是负责人吗?我是今天来面试的。”

孙哲平打眼一看:多么阳光开朗的一个小伙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于是孙哲平说:“不好意思,我们招够人了。”

这人怎么能这么缺德!张佳乐入职后记恨了他很久,给同事们分零食的时候故意略过孙哲平,被握着手臂问:“我的呢?”

张佳乐简直要崩溃,从此碰到孙哲平都绕路走,除了每天早上的电梯。此人在人堆里冒半个头,见到他必定要打招呼:“早上好!”

张佳乐有时会回应,有时不理会,有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,张佳乐被上司欺负得简直要流眼泪,就会说:“我不太好了。”

孙哲平非常冷静地给出诚恳的建议:“不行辞了吧。”

张佳乐听了他的话,简直想要高喊清汤大老爷,不是老奴不想辞啊!

昆明是个好地方,四季如春,盛开的花团团包裹住所有人的生活,每时每刻看起来都热热闹闹的。但就算在这么一个好地方,美术生的就业状况依然处于寒冬。张佳乐为五斗米折腰,转头看着孙哲平坐了火箭一样,升职的速度快到让人不由地怀疑老板是不是认了他当干儿子。

孙哲平入职两年就有了一个升主管的机会。原来的主管被调进“总部”,离开的时候喜气洋洋,握着孙哲平的手说:“小孙呐,回头咱们常联系,我到了总部提携你。”

但似乎没什么常联系的机会。不过两周,再见面时主管如同惊弓之鸟,在孙哲平下班的小路上拦住他。他面容枯槁像个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鬼影,抱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,从路边的阴影里窜出来,抱着孙哲平的小腿涕泗横流:“大孙,救救我!”

孙哲平皱着眉头蹲下身,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,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是你啊,什么事啊?”

“你收留我一晚行不行?”

对方被扯着头发,痛的龇牙咧嘴,双手抖得像过电一样扯开电脑包拉链,给他看里面红艳艳的钞票:“这些,这些分你一半。”

孙哲平瞥了一眼,松开了手,他笑了笑:“这也太少了。”

主管像条蚂蟥般挂在孙哲平的腿上,眼泪喷薄而出:“大孙,求求你大孙,我给你三分之二好不好?你给我留点路费,求你了!”

孙哲平抽了抽腿,竟然没能抽出来,他不得已只能再次抓着这人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腿上剥离下来,然后半蹲下来说:“我不稀罕你的钱,你把‘总部’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就帮你。”

对面不顾被拉扯的头发,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,孙哲平拧着他的后领把他拉起来,接着把他往暗巷里一推:“走。”

那天主管终归是没敢住整晚,凌晨就从孙哲平家偷偷跑路。第二天孙哲平照常上班,发现入职两年都没见过的经理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,语调温和地询问前主管的消息。

真是好巧不巧,主管离开前还带走了孙哲平的智能手表,孙哲平将手机大方地借给经理去找人,傍晚经理回到公司归还手机,拖着前主管带走的那个包,将包里的东西依次摆放在孙哲平的办公桌上。经理笑得好似春风拂面:“小孙,过几天总部可能需要有人帮忙送点东西过去,你愿意吗?”

孙哲平拍了拍桌子上的赃物,答非所问:“逃跑还不忘拿点货,他死的还真不冤。”

再抬头,经理的表情已经变了。孙哲平撑着下巴,似笑非笑:“听说你们生意做得大,这富贵他接不住,我来接行不行?”

两人相谈甚欢,孙哲平下班离开时天已经黑了,走出办公室,外面只有一个格子间还亮着光,孙哲平走过去,张佳乐刚好放下数位板,喝完了饮料瓶里最后一点可乐。

“还在加班?”

“要走了要走了。”

张佳乐劈里啪啦地收拾东西,一抬头看见孙哲平倚着隔板盯着他看,忍不住笑:“我这么帅吗?”

他有时很像一个青少年,身上有一种被工作摧残两年也挡不住的青春活力。孙哲平也跟着他笑:“也就稍差我一点吧。”

张佳乐愈发嬉皮笑脸:“那帅哥今天能不能让我蹭个车回家?”

张佳乐上了孙哲平的副驾,孙哲平先带他去了一家烧烤店,等串的间隙,孙哲平再次重提旧事:“我说真的,你要不辞了吧。我朋友在北京开游戏公司也招美工,你去直接报我名字就行。”

“那怎么好意思,”张佳乐先灌了半瓶啤酒,脸红红地在塑料凳上小幅度地摇晃,发丝随着风乱舞,像一枚红色的旗帜:“而且北京太远、太干燥、太阳那么大,我生存不了的。”

西南城市空气温润,太阳和煦,和他口中的北京大相径庭。烧烤店烤炉周围的干燥空气给孙哲平带来一种近似家乡的错觉,他注视着对面的红发青年,恍惚间有些分不清张佳乐和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
那天晚上只有一个人喝醉,孙哲平把张佳乐送回家,在楼下注视着张佳乐家的灯熄灭,然后给朋友播出一个电话,麻烦他们以后照拂着点张佳乐,对面问他张佳乐是什么人,他抿着唇呼吸一声重过一声,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
对面好似明白了,劝告他:“我们这边会关注的,你别因为这些事误了正事知道吗?你身上担子不轻,要懂得孰轻孰重。”

孙哲平看着楼上的窗口,说:“我知道。”

朋友叹了一口气:“我会帮你关照的,你放心。”

孙哲平那时其实就做好了告别,只是后来接到“总部”的消息叫他带人走,万万没想到同行的人会是张佳乐。很难描述究竟是让他独自去做“坏人”并且与对方再不相见更痛苦,还是看着对方很可能是一无所知地踏进无间地狱更痛苦。

他倒是一早就明白世事难两全,却全然未曾预料老天更残忍的玩弄早就等在后面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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